研究报告

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 农民工群体面临新变化

2018.12.17

经济结构优化倒逼技能提升

记者: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是划时代的变化。那么,农民工群体面临怎样的新变化?

张一名:当前,农民工群体呈现出三个特点:一是经济增速放缓,给农民工就业总量增长带来压力,就业招工“两难”的结构性矛盾将成为常态。从近年情况看,农民工总量增速下降,正从无限供给向有限供给转变,不再是取之不尽的劳动力蓄水池。一方面,农民工就业正从以总量压力为主向“两难”结构性矛盾突出转变;另一方面,农民工招工难正从东部向中西部蔓延,从季节性向常年性转变。

二是农民工工资收入增长放缓,由以往的大幅增长转向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而稳步增长。上世纪后半叶,亚洲四小龙经济崛起,经历了低工资拉动经济起飞、工人要求加薪和企业要求转型、产业升级和工资增长良性互动等三个阶段,我国正处于从第二阶段向第三阶段演进的过程中。“十二五”前期,外出农民工月均收入年增长达20%左右,进入中后期逐渐下降到个位数,2013年-2015年外出农民工年收入增长率分别为13.9%、9.8%和7.2%。从行业情况来看,交通运输和建筑业农民工收入相对较高,批发零售和住宿餐饮业农民工收入相对偏低。

新生代农民工调查结果表明,农民工收入虽然整体提高,但总体上仍属于低收入群体,78%的农民工月收入在5000元以内,30.47%的农民工月收入在1000-3000元;除32.47%的农民工月收入略有增长之外,42.09%的农民工月收入基本没有变动,还有11.53%的农民工月收入略有降低。

三是经济结构优化推动产业升级,产业升级倒逼农民工技能提升和从事新业态。在2002年至2012年经济扩张周期中,农民工大量进城的外部因素和城市大量用工的内部需求交错在一起,大批农民工来不及学习技能,就被吸引到中低端岗位中。2013年以来,我国经济增速放缓,新增农民工数量下降,与经济转型中出现的新业态以及技能提升要求交错在一起。这次交错恰恰是产业升级倒逼农民工技能提升和从事新业态。国际经验和我国实践证明,职业技能培训是以较少投资、较快提升职业素质的现实途径。德国、日本等制造强国的秘密武器就是有一大批熟练的技工。

随着第三产业比重超过第二产业,农民工也将进入发展的新时代,预计到2020年,我国农民工发展将出现从量的增长到质的提升的拐点;农民工总量将接近3亿人,农民工将进入技工时代,无技能上岗的现象将逐步消除,大多数农民工能够享受到城市的基本公共服务。到2035年,我国农民工市民化将走向高峰,城市公共服务将全覆盖农民工,农民工将成为知识型、技能型和创业型劳动者,形成支撑制造业强国和现代服务业的技能人才队伍。

农民工融入城市有“四难”

记者:在发展新旧动能的转换中,农民工面临哪些社会化问题?

张一名:农民工融入城镇面临障碍,主要表现为“四难”:缺少技能,稳定就业难;解决住宿问题,落户大城市难;维护农民工合法权益,解决“三低两多”问题难;享受城市公共服务项目不足,融入大城市生活难。

缺乏技能是农民工转型为现代产业工人的主要障碍。当前,农民工技能水平总体偏低,多数从事中低端劳动,就业稳定性差,劳动合同期短,流动性大。《2017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》显示,接受农业和非农职业培训的农民工占32.9%,与上年基本持平。新生代农民工发展调查显示,近年来,新生代农民工的学历水平明显提高,但三分之一新生代农民工工作前没有参加技能培训,总体技能偏低。此外,农民工技能培训实用性有待提高,与产业结构优化调整的要求还有很大差距。

农民工缺乏住房保障是融入城镇的突出问题。农民工不仅希望增加收入,还强烈需要被城市所接纳。多渠道解决住房问题已成为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的基础工程,需要纳入政府住房保障体系,应该借鉴国际上一些成功做法,如新加坡组屋制度,建立政府、企业和个人成本分担机制。

由于我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长期性、市场经济的趋利性和法治建设的渐进性,目前侵害农民工合法权益的突出问题集中表现在“三低两多”,即小微企业农民工劳动合同签订率低,一线农民工工资收入总体偏低,农民工参加城镇职工社会保险的比例较低,在高危行业、污染企业农民工工伤事故和职业病较多,农民工劳动争议案件较多。

例如,小微企业农民工劳动合同签订率低,2013年至2015年,没有签订劳动合同的农民工比例还略有提高,本地就业农民工未签订劳动合同的比例更高:一线农民工工资收入总体偏低,农民工收入约占城镇单位就业人员总收入的60%;全部农民工参加城镇职工社会保险的比例较低。

此外,尽管农民工成为城市工作和生活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,成为与城里人相生相伴的就业群体,但是大部分农民工在大城市买不起房,租不起房,子女接受教育存在困难,参加城镇职工社会保障比例偏低,维护权益费时多,参加社会活动和社会关系少。

记者:在瞬息万变的互联网时代,产生了许多新兴行业。在这些新兴行业的从业者中,农民工所占比重如何?

张一名:中国历史上,从来不缺乏变化中奋斗的人群,面对我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的种种变化,农民工与生俱来的市场经济特质与政府鼓励新业态、呼吁大国工匠的宏观导向高度契合,在经济转型的创新驱动下,出现了“三新”的发展趋势。

第一,大量新生代农民工投身新业态。经济转型中,大批新生代农民工投入到快速兴起的家政服务、电商、快递、乡村旅游等新业态,这些行业发展势头迅猛,被喻为政府推动、市场拉动、环境松动、企业带动、科技驱动“五轴联动”。

近年来,快递、家政服务等行业快速发展。2017年,全国快递业务量完成401亿件,吸纳了约400万农民工;家政服务业从业人员约2200万人,该行业将成为农民工拓展就业、服务大众、提升自我、利国惠民的大产业。另外,乡村旅游、农村网店也是适合农民工就近就地转移就业的领域。例如,阿里巴巴计划3-5年内投入100亿元发展千县万村计划,即建立1000个县级运营中心和10万个村级服务站。同时,互联网成为重要的扶贫渠道。2018年,在国家级贫困县中,“亿元电商县”有望达到50-60个,活跃网店数量将超过55万个,大大带动农民工就业创业。

第二,大批农民工技工正在成长为“新工匠”。提升农民工技能是弘扬工匠精神和复兴工匠文化的重要途径。在发扬工匠精神的激励下,新生代农民工通过企业技能培训和职业技术院校培养,出现新增技能人才快速增长的趋势。2016年,近百万农民工成长为高级工。目前,在600多个技术精湛、工艺领先的国家级技能大师工作室带头人中,有很多都是农民工群体中的高技能人才,他们挑起了中国工匠的大梁。

第三,农民工返乡创业催生出新“城归”。海外留学人员回国就业创业被称为“海归”,如今农民工返乡创业可成为“城归”。近年来,“城归”创业正在异军突起,曾在沿海发达地区和大中城市务工经商的农民工,带着技术、项目、资金和营销渠道,怀着对家乡的情感返乡创业。此外,“城归”创业成为活跃县域经济发展的新生力量,改变了吸引大企业、大项目招商引资的单一路径。

精准施策促进农民工发展

记者:为促进农民工发展,政府应如何出台政策?

张一名: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,从来都有一批迎难而上的开拓者,“三新”变化反映农民工尤其是新生代农民工的发展潜能,释放其能量,树立其自信,助推其发展,需要精准施策,给予大力扶持。

第一,要制定有针对性的培训和技能提升政策。除应用型大学加快转型,职业技术学院、中专技校等多渠道培养高技能人才外,当前还可探索突破传统的职业技能鉴定路径。

在国家农民工技能培训计划中,建议单列扶贫特培计划,依托扶贫办“雨露计划”、人社部“春潮行动”等,每年培训200万名从事家政服务和快递等新业态人员。促进贫困人员与大型快递公司、家政服务企业直接对接,使他们学到技能、拿到证书、找到工作、增加收入、稳定脱贫。

第二,对农民工进入新业态加大政策扶持力度,推进从业人员参加社会保险。在企业稳定就业的农民工可以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,在快递、家服等行业灵活就业的农民工可以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,家服企业应为从业人员参加意外伤害商业险。

第三,制定组合政策大力扶持“城归”族。将国家和地方支持农民工返乡创业的优惠政策与精准扶贫、农副产品加工、革命老区旅游开发、扶持小微企业、休闲农业等扶持政策有机结合,开辟返乡创业绿色通道。(赵泽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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济结构优化倒逼技能提升 记者: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是划时代的变化。那么,农民工群体面临怎样的新变化? 张一名:当前,农民工群体呈现出三个特点:一是经济增速放缓,给农民工就业总量增长带来压力,就业招工“两难”的结构性矛盾将成为常态。从近年情况看,农民工总量增速下降,正从无限供给向有限供给转变,不再是取之不尽的劳动力蓄水池。一方面,农民工就业正从以总量压力为主向“两难”结构性矛盾突出转变;另一方面,农民工招工难正从东部向中西部蔓延,从季节性向常年性转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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