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护理服务业提高到全民健康高度

记者：在老龄化日趋加重的背景下，我国护理服务业的发展现状如何？

李小鹰：11部门联合印发的《意见》是一份非常好的文件，早就盼望能看到这样一份文件！之所以这样说，是因为我是一名老年医学工作者，也当过第十一届、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，一直很关注老年医学，写了很多关于老年健康、老年医学、养老服务的议案。在老年护理方面，我在2010年写了一份完善养老护理员的培养和管理制度的议案；2016年，我写了一份关于建立长期护理保险的议案。由于长期护理保险能真正从制度上解决老年人的护理问题，因此我还专门去青岛做过调研。

也正是因为上述工作经历和调研感受，我认为《意见》将对老年医学、老年健康以及老年照护等方面有一个很好的促进作用，我国政府将加大对护理服务业发展的支持力度，把护理服务业提高到事关全民健康的高度。

《意见》提出了护理人才培养以及解决护理人才紧缺问题的办法，鼓励社会各界多方参与护理人才培养工作，我认为这是当前迫切需要做的工作，也需要及时从政策层面来谋篇布局。

另外，《意见》还提到规范制度建设，包括人才培养、服务模式、激励机制等方面的制度规范，这些提法都非常及时重要。

长期护理队伍建设亟待加强

记者：当前，我国护理服务业发展的短板之一是护理人才匮乏，个中原因是什么？

李小鹰：护理人才匮乏，应该从两个方面来说明：一方面是城市中心医院的护士匮乏，另一方面是基层医疗机构的护士匮乏，后者问题更为严重。

我国从业护士有400多万人，80%以上都在大医院，在基层医院和护理机构的护士严重不足。我国现有2.4亿老人，需要照护的失能、半失能老人有4000万人，4000万人中仅有15%在医院接受短期照护，85%需要在院外接受长期养老照护，即通过基层社区、养老机构和居家长期照护来实现护理，他们所需要的护士数量要远远大于在各级医院的护士数量。

据统计，我国基层养老机构（含养老院和社区养老中心）需要110万名从事长期护理工作的护士，但目前正规注册的基层养老机构护士仅有1万人左右。因此，对于推进医养工作而言，基层护理从业人员是紧缺人才，是发展的瓶颈问题。

护理人才紧缺的原因，一是国家层面对于护理从业人员的紧缺性还没有引起充分重视，培训体系和服务规范都不完善；二是缺乏激励机制，护理从业人员待遇低，职业认同感差。目前，医患关系相对紧张，护士的工作环境恶劣，挨打挨骂的现象不鲜见，这个问题应该引起高度重视。《意见》从政策制定的层面，加强对护理从业人才的培养，提高护理从业人员待遇，改善护理从业人员的工作环境，让他们看到了职业发展的前途。

长期护理保险、商业护理保险、专项护理保险应同时推进

记者：长期护理险正在试点，作为疏解老龄化社会护理压力的有效方式，您认为长护险的全面推广将给养老护理产业带来哪些好处？商业护理保险是否应该进一步加强推广？

李小鹰：长期护理保险惠及的范围广，如老年重症病房、老年护理中心、社区及居家老人的护理费用都可以部分报销。因此，长期护理保险可以减轻失能老人家庭的护理负担，这对于数量巨大的、有老人护理负担的家庭来说是非常有益的。

除了国家的长期护理保险之外，也应该广泛建立和推广商业护理保险。《意见》提出，鼓励发展商业护理保险，鼓励有条件的地方积极支持商业保险机构开发长期护理商业保险，以及与老年护理服务相关的商业健康保险产品。积极发展多样化、多层次、规范化的商业护理保险服务，探索建立商业保险公司与老年护理服务机构合作的机制。

同时我也建议，能否建立某种单项的商业护理保险，比如阿尔茨海默病护理保险、褥疮护理保险和脑卒中护理保险，这些单项护理的费用和人力投入都极大，足以拖垮一个家庭，需要商业保险的介入补充。

关于长期护理保险，我认为目前关键是要规范准入门槛。如何判断一个人享受哪一级护理保险，这需要有相应的国家标准，而这个国家标准目前还不完善，因此当务之急是赶紧完善分级标准。

民间资本要与基本医保结合

记者：《意见》提出，要引导和鼓励社会力量以多种形式投入护理服务业领域。引导社会资本进入护理服务业，需要破除哪些体制机制障碍？

李小鹰：引导和鼓励社会力量以多种形式投入到护理服务业领域，找对了解决问题的方向。虽然现在国家有很多优惠政策和完善的制度设计，但是民间资本如何与基本医疗保险有机结合，这一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。没有医保的支撑，民间资本还是有后顾之忧。

此外，吸引民间资本投入到护理人才的培养也十分重要，国家要有政策支持和鼓励。我国长照护士缺口非常大，单靠政府力量远远不够，可以通过“专家团队、企业、政府”三结合模式来加强护理人才培养。政府也可以通过购买服务的方式，比如编写教材、举办培训班等，实现对人才培养工作的支持和鼓励。

加强社区养老力量

记者：目前，如何完善我国护理服务体系？

李小鹰：当前最需要破解的是长照护士培养和留住照护人才的问题。85%的失能半失能老人在医院外接受长期照护，因此加强护理人才的培养并增强护理职业的吸引力，让更多的人愿意从事这个行业是当务之急。

首先，要鼓励各地政府部门、专家团队及民间资本联合起来，建立人才培养和老年长期护理体系。其次，要加强宣传，动员全社会力量，如义工、志愿者积极参与老年人护理服务中，社会义工也是长期护理服务力量的有力补充。

记者：养老方式有三种，分别是机构养老、社区养老和居家养老。近年来，社区养老备受关注，应该如何提升社区养老的规模和效果?

李小鹰：过去，养老人群只有3%-4%是社区养老，大部分人是居家养老。现在来看，此前设想的90%的老人居家养老是不实际的，我国应该逐渐提高社区养老的比重。因此，养老机构和基层社区的长期护理团队应该是居家养老护理人才的“大本营”，国家应该加强长期护理人才培养的统一规划，使之逐步成为全社会关注的光荣职业。（王永）